月亮浅浅的一弯,光华莹白,如水银般倾泻一地,整个金吾宫都笼罩其中,如烟水华,雾气迷蒙。卞唐地处赤水江南,气候宜人,一路假山流水,小桥花树,连绵的宫阙楼台如山峦般连绵起伏,重叠不绝,
李策像是一个半大的疯孩子,拉着楚乔在被月光笼罩的宫阁殿宇中奔跑,夜风有些大,吹得楚乔披散的长发在背后纷飞张扬,几次都险些迷到眼睛。
月光如水,那些或金碧辉煌或古朴典雅的红墙碧瓦好似璀璨星光下的烁烁碧波,李策的大红衣衫迎风鼓舞,像一只风筝,一路上遇到的宫女侍从官员无不惶恐的跪在道路两侧,任两人飞奔而去,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大批的宫女和侍从,手握着战刀提着裙摆,迤逦一行,好似追风的蝶。宫廷特有的弥合香轻轻的飘散在空气中,奢靡的金粉在夜风中摇摇晃晃的飞卷,在八宝宫灯的映照下亮晶晶的,好似盛夏江畔的萤火虫。
“等……等等……”
楚乔中毒体弱,又多日未尽米食,跑了这么几步竟然就气喘了起来。
“等等,”好不容易停了下来,有些岔气,她一手按着腰,一手指着李策,气喘吁吁的问道:“李疯子,你要干什么去?”
这番运动下来,楚乔苍白的脸颊略显红润,一身鹅黄色的长衫,上面绣着大朵的水纹蔷薇,裙摆上有飘逸的丝绦,长发有些凌乱的散在背后,偶尔还被顽皮的风撩起,散发出幽幽的香气。
李策弯着腰,离她很近,瞪着眼睛看着她,也不说话。突然眼睛一亮,猛的站起身来,左右望去,抚掌一笑,径直走到跟在后面的一名宫女身旁,探手从她的发间取下一只珠花。
那是一只很俗气的蝴蝶簪子,上面是一双蓝色的彩蝶,是宫人常佩的事物。只是那簪子是以紫玉做的,看起来十分精致。李策随手从腰间解下一串玉玲珑,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昂贵珍品,随意的递给那名宫女,笑眯眯的说道:“跟你换。”
小宫女被吓呆了,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脸色惨白的说道:“奴婢不敢。”
李策也不气恼,一把扔给了她,说道:“不换不行,我喜欢这个。”
然后他转身就朝楚乔走来,一边走一边将簪子上的两只蝴蝶扯了下去,这簪子做工竟不错,有一只扯不下来,他就张开嘴用牙齿去狠咬,然后呸的一声吐了一口,回头对那小宫女说道:“以后不许用茉莉香,我不喜欢闻。”
庭院两侧的玉兰刚刚开苞,半开半合,形状甚是高雅。刚下过大雨,花圃里泥水堆积,泥土十分松软,李策也不管自己的靴子昂贵,大咧咧的就走进了花圃之中,引得后面的太监宫女们一阵尖叫,只见他挑挑拣拣,才折了一只花苞初绽、形若小荷般的紫玉兰,手指修长灵活的将玉兰花径绑在簪子上,然后拿在眼前细细端详,露出一口白牙,开心的一笑。
“殿下…..”
“太子殿下…..”
楚乔看着眼前跪着一地诚惶诚恐的宫人们,乌压压的一片,而李策却好似没看见一般,只是端详着那朵玉兰花,笑眯眯的,眼睛弯成一条线,像一只,对,像一只狐狸一样。
“漂亮!”
几步走到楚乔身边,李策出手很快,手法灵活的紧,几下就将楚乔的长发用簪子松松的挽起,玉兰垂在耳侧,发间有着清淡迷离的香气,楚乔一愣,下一刻,就听宫人们奉承讨好的赞叹声。李策站在她的面前,得意的笑着,抿着嘴角,眼梢微微上挑,下巴微微扬起,很是开心的样子。
“李策,你干什么?”
楚乔有些窘迫,她一生似乎还没被人这样看着过,伸手就要去摘鬓间的那朵兰花。
“哎!干什么?”清脆的一声,李策一把打掉了楚乔的手,皱着眉很认真的说道:“乔乔,你是个女孩子,能不能有点女孩子的样子?”
楚乔一愣,突然觉得这话十分耳熟,想了想,才想起在坞彭的田城守府上,诸葛玥也曾为她描眉绾发,然后怒斥她:“每天不是白的就是黑的,好像出殡一样。”
她的脸孔突然一红,微微有些愣,就听李策在耳边一笑:“走吧,我带你出去玩。”
然后男人很严肃的回过头来,沉声说道:“谁也不许跟着,男人跟着我就跳河,女人跟着这一辈子也别想有侍寝的机会。”
听着这样匪夷所思的威胁,楚乔顿时就愣住了,但是她却惊奇的看到那些人明显的面色一变,呆呆的跪在地上,一个也不敢再跟上来。只有后面的几人悄悄的站起来离开,那模样,似乎是去报信去了。
“我们走!”
李策凑到楚乔耳边,嘿嘿一笑,然后拉着她就跑到城门前,翻身骑上一匹马,竟然自己坐在前面而让楚乔坐在后面,还开心的大叫道:“乔乔快,别让他们追上!”
楚乔这才想起这个男人是不太会骑马的,于是她一抖缰绳,清脆的喊了一声,马儿就嘀嘀嗒嗒的在青石道上飞奔了起来。
“哦!”
李策张开双臂,开心的大叫。夜风有些大,衣袍无声的飞起,被风吹的紧贴在身上,李策大喊道:“乔乔!快!”
“驾!”
楚乔一抖缰绳,马儿迅速的奔驰在太清路上,偌大的宫殿群中,守卫们齐刷刷的跪在两侧,宫灯闪烁,夜风冰凉,隐隐有着荷花的香气,马蹄的回声在广场上来回回荡着,李策哈哈大笑,笑声爽朗,透着自由自在的朝气。
楚乔长久郁结的心情一时间也开阔了起来,鬓间的花瓣不时的轻触她的耳朵,有些痒,她耸了耸肩,依旧放马,深深呼吸,只觉这多日来的困顿一遭而去,四肢百骸都舒爽了起来。
快马奔驰,渐渐出了内城,楚乔远远的回过头去,只见后面有大批的宫灯亮起,马蹄声声,似乎有人追来。李策却全然不在乎,显然已是久经阵仗的老手,指手画脚的指挥楚乔逃跑,穿街走巷,一会就将后面的人影甩掉了。
此时风露清棉,前方正是一湖静水,湖面上花船幽幽,有婉转悠扬的歌声和弦乐回荡其上,净水如墨,月光凄迷,悠然反射的白色的光,波光粼粼,照射在两人的脸上,好似开出无数朵雪白的梨花。
楚乔翻身就跳了下来,将马缰拴在一颗树上。
“乔乔,扶我一把,扶我。”
李策叫道,声音很是轻快,楚乔扶着他的手,李策笨拙的蹦了下来,然后几下跑到湖边,伸手拘了一捧手,笑着说道:“好凉啊!”
楚乔也走过来,蹲在湖边,手指拨动着湖水,水温暖暖的。
湖两侧很热闹,有讲书的、有杂耍的、有卖唱的、有各种兜售商品的小贩,还有几家招牌暖色的青楼酒馆,姑娘们的脂粉气飘散在湖面上,和那些靡靡的歌声一起悠扬的回荡着。
楚乔突然就不想说话了,这样的环境里,她总是觉得词穷,慵懒的,却又局促着,多年来,这样的生活似乎都离她很远很远,远的好像已经无法融进去了。
李策侧着头望着她,嘴角弯着,突然一下站起身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叫道:“跟我来跟我来,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这里并不是唐京的几条主街,商贸酒楼也不如正街繁华,只是多了几分古朴的民风,很多麻衣的百姓穿梭其中,还有不知道谁家的孩子,四处跑来跑去的玩耍。李策对这地方似乎很熟悉,拉着她在人群中来回穿行,丝毫不介意那些泥腿泥脚的苦哈哈们会弄脏了他的袍子。
他们两人穿着显贵,长相更是年轻秀美,一会的功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更有一些小商贩们上前来兜售朱钗脂粉,游说李策为他美貌的小娘子买胭脂。
一路奔跑,忽见前方有一颗大榆树,树下有一家小摊位,摊主是一个年轻的女子,不是很漂亮,但是白白净净,眼睛很大,水汪汪,一身蓝色的衣裳,旁边是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摊位前人不多,但是隔得老远就能闻到一阵浓郁的香气。
“老板娘!”
还没跑进去,李策就大声喊道。
那名女子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笑着说道:“是大公子,您又来了?”
“是啊!”李策拉着楚乔找到一个角落的小位子,说道:“我带了朋友来,两碗面,一盘牛肉,半碟虾饺,多放醋。”
“恩,”年轻的老板娘笑眯眯的答应,她旁边的年轻人冲着楚乔和李策局促的笑着,却不说话。老板娘说道:“您还是第一次带朋友来呢。”
楚乔奇怪的看着李策,皱眉道:“你和她很熟?”
“是啊,”李策笑着说道:“我小时候就常来,那时候总是偷偷出宫,有一次被侍卫追的狠了,就脱了衣服给了一个小孩让他帮我把人引开,结果钱袋拴在衣服上忘了拿下来,游荡一天饿了,正好碰到这家的老板娘,哦,那时候她也不大,跟着爹妈在这里摆摊,她看我饿了的狠了,就请我吃面,以后我就常来了。”
“哦,”楚乔点了点头,只是看着他的眼光仍旧有些奇怪。
“乔乔,是不是很感动啊,觉得我不光是金玉其外,内里其实也是锦绣一片?”
楚乔翻了个白眼,双手托着下巴,连话都懒得答。
一阵香气传来,年轻的男人端着面就走了过来,咿咿呀呀的示意他们吃饭,看那样子竟然是一个哑巴,年轻的老板娘跟在后面,眼睛有些奇怪的向这边望着。楚乔一愣,定定的望着她,老板娘似乎感觉到她在看自己,轻轻一笑,说道:“小姐看的没错,我眼睛是瞎的,看不见东西。”
面刚一上桌,李策就开始埋头大吃。
楚乔顿时一阵尴尬,不好意思的说道:“哦,对不起。”
“没关系,”老板娘笑容很平和,轻声说道:“我打小就看不见,也没觉得怎么样,就是平时上街买菜有点不方便。”
楚乔吃了两口,面很香,她突然想起一事,抬头问道:“你看不见,怎么知道我是位小姐的?”
“闻到您身上的玉兰香了,还是新鲜的,想必是刚摘下来的花骨朵。”
“哦,”楚乔点了点头,说道:“您鼻子真灵。”
“眼睛看不见,别的就好用一些。”老板娘一笑,这时一个四五岁的小孩从后面跑出来,站在她的身边,眼巴巴的瞅着楚乔,楚乔对她一笑,那孩子顿时就胆子大了起来,跑过来说道:“你给我讲故事好吗?”
老板娘脸一板,说道:“倩儿,回来,不许打扰小姐吃饭。”
“没关系,”李策一边吃一边说道:“反正她也不饿。”
楚乔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说不饿是假的,她狠狠的瞪了眼男人,却不忍心拒绝这粉雕玉琢的小孩子,摸着她的头说道:“我不会讲故事啊。”
“那我给你讲吧。”
孩子几下爬上凳子,端坐在桌子的另一侧。这时有别的客人来,老板娘就去招呼别人。楚乔见她的丈夫在她的手上画了几下,她就点头冲着那几个人走去,显然两人之间竟是用这样的方式沟通的。
这时只听那小孩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们吃吧,你们一边吃我一边给你们讲。”
楚乔点了点头,加上实在饿得紧了,就开始吃饭。
小孩从兜里掏出几个小泥偶,都是做工十分粗糙的东西,她拿起一个手拿小剑光着膀子只在腰间围了一块破布条的泥偶,说道:“他是大皇帝。”
“噗!”
李策正在喝茶,听见她的话一口就将茶喷了出来,楚乔躲闪的及时,那孩子却遭了殃,李策连忙给孩子擦脸,不好意思的笑:“看你娘的样子就知道,你年纪再小也是个小美人,唐突了唐突了。”
孩子倒不觉得怎么样,她抹了下脸,不在意的继续拿起另一个泥偶,是一个穿着红衣服的泥偶,说道:“这是一个很有名的美人。”
“我知道了,她一定是大皇帝的妃子。”
“不对,他们不认识,有一天,他们在街上遇见,各自没看见,就走了。”
李策皱起眉来,说道:“这算是什么故事,两人一起上街,谁也没看见谁,就走了?”
“你真没见识,”小孩说道:“大皇帝都是坐在大车里的,有很多当官的前后跟着,能随便见人吗?像你这样随便坐在小吃摊上吃东西的人,会是大皇帝吗?”
楚乔一窘,就见李策嘿嘿一笑,说道:“有道理,有道理。”
“后来有一天,他们又走在街上,互相又没看见。然后,又过了一年,他们又一起走在街上,但是互相还是没看见。”
孩子一手拿着一个泥偶,反复让他们相遇又分开。
李策无奈的叹道:“你这个故事不会就是这样的吧,”他伸手比划了一下:“就这样,相遇?谁也没看见谁,又分开?”
“不是,”孩子很认真的摇头,“后来大皇帝的国家被人打灭了,他流落街头,又和很漂亮的女人相遇,正好有人追杀大皇帝,女人把他救了,他们就相爱了。”
孩子小脸很认真,甚至还带着几分神圣,她一字一顿的说道:“他爱她,她也很爱他。”
“但是大皇帝要复国,整天不开心,女人为了让大皇帝开心,就决定帮助皇帝复国。”
“等等,”李策又问道:“她一个女人,又不是大官,怎么帮皇帝复国?”
“都说她是很漂亮的女人啦,大官都是很色的。”孩子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又拿出了两个泥偶,一个身上披了块黑布条,胯下有一只小扫把做成的小马,楚乔觉得很像自己前世看过的电影里的阿里波特,就听小孩指着这个扫把男说道:“这是大将军,就是他带着人把大皇帝的国家灭了的。但是他也很爱这个女人,看着女人难过,他就觉得很后悔。”
小孩又拿出一个人偶,这个人偶穿的比较整齐了,身上挂着几根布条:“这是另一个国家的大皇帝,也很爱这个女人。”
孩子将四个人偶放在一起,比划着说道:“他爱她,他也爱她,他也很爱她。但是她不爱他和他,她只爱他。但是他不自信,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他觉得她可能爱上了他或他,于是他就很伤心。而另外两个人都知道她爱他,所以也很伤心。”
楚乔和李策听的满头黑线,只见孩子继续很认真的说道:“后来大皇帝派人埋伏,让女人约大将军谈判,女人不知道,大将军却知道,但是他还是来了,于是他就被大皇帝杀死了。”
“啊!”楚乔眼梢一跳,心里突然突的一声,凉了大半。
孩子将披着黑布的扫把男面朝着桌子放倒,继续说道:“于是大皇帝重新复国了,女人很伤心,离开了大皇帝,结果遇上了另外一个皇帝。大皇帝很生气,就派兵攻打另外一个皇帝,另外这个皇帝不厉害,后来也被大皇帝打死了。”
另外一个布条男也被放倒,表示他也死了。
“女人很伤心,她走啊走啊,就生病了,于是她也死了。”
红衣服的女人被放倒,小孩拿着只在腰上围了条破布、好像野人一样的小泥偶,说道:“于是这天下就只剩下大皇帝一个人了。”
李策傻呵呵的瞪着眼睛,问道:“完了?”
孩子点了点头,很坦然的说道:“完了。”
“这算什么故事?”
小孩说道:“这是一个爱情故事。”
楚乔却无心看李策和孩子扯皮斗嘴,她看着桌子上剩下的那一个孤零零的泥偶,微微有些发愣。夜风吹来,小泥偶腰上的布条呼啦啦的,好像要掉下来,他举着一只小铁棍,好像是一把剑的样子,张牙舞爪的,可是放眼望去桌子上什么都没有了,连打仗都没人了。
吃完饭两个人在街上游荡,刚才那个孩子讲的故事让楚乔心情有点低落,她也抓不住自己的心思,只是感觉有点伤心,可是却不知道究竟为什么。
这条路上人很多,还有很多庙宇,卞唐是个开放的国家,各种教派都有,有和蔼胖胖的佛陀,有美艳动人的水神,还有额头画着符咒的降神。好在这里的民风纯朴,绝不会因为你信如来佛祖我信洛水女神而动手拼命,楚乔一路走来,收到了不少信徒塞给她的木牌,就好像是现代的传单一样。
路边有一颗海棠开的正好,花色娇红,楚乔和李策经过的时候正好起了风,花朵烁烁如雨,一朵一朵散落在两人的衣上,如同点了胭脂。
李策开心的指着这株海棠,笑着说道:“这树真好,回头让人移回去。”
一旁的路人听到,小心的打量了他们两眼,似乎觉得这男人年纪轻轻,口气却不小,看他们的眼神多少多了几丝异色。
“快看,前面有杂耍!”
李策突然很有兴致的叫道,拉着楚乔就开始跑,外围人山人海,两人站在外面挤不进去。
李策眼珠一转,探手入怀,然后捏着一大把银票,到旁边的小摊那里换了一堆零散的铜子,用衣衫的下摆兜着。然后笨拙的爬上杂耍旁边的一处台阶,站在上面,突然高声呼道:“送钱啦!快抢啊!”
然后就大把大把的洒了出去。
人们开始时还愣了一会,过一阵见真的有傻子扔钱,顿时整条街的人都挤了过来,满地的捡钱,你推我挤,热热闹闹。
李策一把将衣襟下摆的钱全都洒了出去,就拉着楚乔顺着人缝挤了进去。可是挤到中间顿时傻眼了,原来杂耍的艺人们也全都抢钱去了,这一片就他们两个站着,像个傻瓜一样。
“李策,卞唐真好。”
满地的人都在捡钱,可是却没有打架的,楚乔愣愣的站着,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李策一笑,摇了摇头说道:“还行吧,不过你见到的都是好的,但是怎么来说也比大夏好一点。”
两人看不成杂耍,就在街上闲逛,随意的聊天。
李策买了些小吃,有蜜方糖、大枣、桂花糕、栗子,装在两个袋子里,两人一人一个,一边走一边吃。
楚乔心情放松了下来,多日的疲惫也渐渐退去,她问道:“李策,你知道吧,大夏在通缉我,我现在已经是全天下最大的通缉犯了。”
“通缉犯?”李策一愣,随即哈哈笑道:“这个说法新鲜。”
“那你不把我交给大夏吗?”
李策奇怪的皱眉,问道:“交给大夏?有什么好处?一千赏金,哼哼,还不如把你留下来陪我。”
“可是,”楚乔摇了摇头:“我总是要回燕北的。”
“哎,乔乔,你就是存心伤我心。”李策摇头晃脑的说道:“不过也算了,我知道你不是特意来卞唐见我的。”
楚乔想了很久,终于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李策,你和大夏和亲,是要和燕北为敌吗?”
李策转过头来,上上下下的打量楚乔,终于唉声叹气的说道:“乔乔,这样的晚上,你还是不能稍微忘掉燕北忘掉燕洵,你就不能活的轻松一点吗?”
楚乔没有说话,李策继续说道:“燕北和大夏的战事,是你们自己的事。再说,我干嘛要万里迢迢的去踹燕洵家的帐篷?他那么凶,万一打我呢?我还听说燕北高原很冷,风还大,那里的女人皮肤都被吹的很红很粗糙,没好处的事我可不愿意去干。”
风卷着轻薄的衣袖抚在腕骨上,像是蝶翼的轻触,楚乔微微一笑,她看着李策,突然说道:“李策,虽然我总是看不透你,但是我觉得你不像是坏人。”
李策冷哼一声,仰着下巴说道:“本太子身份显贵金玉其外锦绣其中,随随便便被你看透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话刚说完,他就凑上前来,笑眯眯的说道:“乔乔,给你一个看透我的机会,你要不要?”
楚乔一撇嘴:“你还是自个留着吧。”
“哎,”男人叹息道:“不解风情的女人啊。”
路上经过一个卖鱼的摊位,楚乔微微驻足,好奇的过去看了两眼。只见一口大水缸里养了很多红尾金鱼,绯色如霞,娇憨可爱。
楚乔对于养鱼很在行,她向来喜欢小动物,曾经想过养小狗,奈何当初在军队没有时间照看,而且宿舍也不允许,她就只能偷偷养了几条热带鱼,后来舍长发现之后也没有管,她养鱼的习惯也就保留了下来。如今一晃已经这么多年,活着都艰辛,哪里还有精力养鱼。
李策看她喜欢,顿时掏钱买了下来,摊主少见这么大方的顾客,另送了他们一个瓷瓮装鱼。
此时已经很晚了,楚乔重伤未愈,不由得有几分倦怠,两人商量着就要回去。
回到湖边的时候,马儿仍在闲闲的吃草。几个小孩蹲在一旁,几次想去拉马缰,想必是想偷马,却怕马踢他们,犹犹豫豫的不肯走,忽见主人回来,一忽就散了。
楚乔和李策上了马,因为多了一翁金鱼,所以就在长街上慢悠悠的行走。
楚乔突然觉得有些奇怪,想起当初在大夏和李策敌友难辨的那段日子,感觉好像是上辈子一样。果然,就如燕洵当初所说,真煌城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死气沉沉,什么东西在那里面,有要被捂臭了。
哎,燕洵,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他乔装易容成刘熙,占了大同在贤阳的钱财,想必是想要取道南疆运送财物回燕北吧。如今他们打着叛出大夏投奔卞唐的旗号,那就不难理解燕洵为何要乔装刘熙了,如此看来,他必定会来到卞唐,至于这其中还有什么原因和目的,就不是她所知的了。
更鼓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楚乔的精神越来越困顿,自从那日中了那马帮女刺客的毒之后,她就越来越可睡。她骑坐在马上,身子越来越软,额头靠在李策的身上,竟然就这样缓缓的睡了过去。
坐在前面的男人顿时一愣,他奇怪的回过头来,就见少女额头抵在自己的肩膀上,呼吸浅浅,竟就这样的睡了过去。
夜风吹来,少女鬓间的玉兰花幽香阵阵,男人的面上再无平日里的玩世不恭的轻笑,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楚乔,任凭马儿前行,也不扯缰。
卞唐是花国,道路两侧花树处处,微风过处,偶有花瓣落下,像是纷飞的蝶触,楚乔一身鹅黄色锦裙,随风摇曳万千丝绦,在花树缤纷中,好似仙子精灵,不似凡人。
马儿轻踢,楚乔突然眉头一蹙,微颠了下,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
李策手疾眼快,一把环住了她的腰。随即原本不善武艺的男人顿时旋身,一手按住马鞍,身子飞腾而起,下一秒,就已从前面跃到后面,双手环过楚乔的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入睡,而后轻轻一抖缰绳,马儿缓步而前,步伐稳健。
夜风吹来,花树上竟有残存的雨水散落,随着万千花瓣,纷纷飘零。
冷月凄迷,宽敞的青石道古朴典雅,一骑瘦马上男女共骑,男人手握着马缰,怀抱着憨憨入睡的少女,另一手则从马儿的背囊中抽出一把青竹做骨的竹伞,遮于头上。冰凉的露珠噼啪落在伞面上,有清脆动人的声音响起,男人衣衫暗红,被风卷起衣角,好似火一样的蔷薇。
“卞唐就要不太平了,”
远处有男人低低的叹息声传来,李策长吁一口气,然后轻轻一笑,笑容看不出有多轻松多开心,只是他好像是习惯了这样笑着说话一样:“等你好了,还是送你去见你的老相好吧。”
“这个世上,哪里有什么乐土啊,你这个小傻子。”
月光铺陈如霜如雾,偌大的金吾宫,渐渐的呈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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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还是那个叫秋穗的小丫鬟坐在小角凳上等着她,见她醒了开心的一笑,连忙端过来一碗茶,说道:“您醒啦,要喝水吗?”
楚乔摇了摇头,小丫鬟继续说道:“太医在外面等着请脉呢,太子殿下吩咐了的,说您醒了就叫他们进来。”
楚乔简单的梳洗了一下,拒绝了那丫头想在自己脑袋上大做文章的好意,随意绾了一个发髻。她本不是富贵人,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此刻见洗个脸前后都要围个十几人的阵仗难免有些发愣,本能的拒绝了之后,就见二十多个太医鱼贯而入,轮流上前请脉。
小丫鬟张罗了一大桌子饭菜,汤汤水水各色甜点菜肴荤素共有三十多样,左右各跪着一名丫鬟,楚乔根本不用动手,太医们一边请脉,丫鬟一边喂她吃饭。每夹起一口菜就看着她,如果她点头就送到嘴边,摇头就放下换一个,楚乔哪里好意思不断摇头,一顿饭吃下来撑得胃胀的难受。
好不容易太医们望闻问切完毕,二十多名老头子集体去了偏厅商议治病方案。
这时,忽听外面叮叮咣咣传来一阵声响,楚乔问道:“外面在干什么?”
秋穗明显是这伙丫鬟的头,脆生生的答道:“他们在修池子呢。”
那池子就在楚乔的窗下,她微微有些奇怪,就问道:“修什么池子,原本的怎么了?”
“原本的池子太低,殿下吩咐在这里起一个水车,架起一座活水的高池,用来养姑娘您带回来的金鱼。”
楚乔一愣,连忙走到窗口,只见外面大约有二三百名大汉挥汗如雨的忙碌着,却不敢弄出太大的声音,基本所有的东西都是在别处组装而后小心的拖过来。听说这么多人忙活半天就为了养几条不值钱的金鱼,楚乔有些呆愣,早就听说卞唐有钱,没想到皇室竟然奢靡到了这个地步。
她在这里也待不了几天,李策如此,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转身问道:“太子殿下呢?”
“早朝之后,就没见殿下回来。”
楚乔点了点头,昨晚连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看来自己的身体真的有大问题。既然反正也是要在卞唐等待机会寻找燕洵,莫不如先在这里把身体调养好,想到这里,她缓缓的坐在凉榻上。
“姑娘,您是大夏人吗?”
楚乔抬起头来,问道:“你听谁说的?”
“我听铁侍卫说的,那天就是他和殿下一起把你带进宫来的,他说姑娘是大夏的贵族,要我们好好伺候。”
“哦,”楚乔点了点头,想必是李策的护卫吧。
“我起先还以为您又是一位夫人呢,不过昨晚殿下叮嘱过,说您是他的朋友。说起来,你还是殿下的第一个女人朋友呢。”
小丫鬟似乎见楚乔随和好说话,一边为她轻轻的扇着扇子一边说道:“殿下对姑娘可真好,奴婢从来没见他对哪个夫人这么好过。”
“你们殿下有很多夫人吗?”
秋穗答道:“是啊,整个秋华殿长青殿秋水阁都是,大概有……哎,奴婢也说不清,总之就是很多很多。”
“哦,”楚乔点了点头:“传闻不虚啊。”
小丫鬟笑眯眯的说道:“殿下就是爱疯爱玩,我们都很喜欢殿下,殿下是太子,对我们小丫鬟还很和气,都没有什么架子的。”
这时,外面突然走进来一个丫鬟,说道:“姑娘,红鸾夫人到了,在外间等着,说是要见您。”
楚乔一愣,秋穗连忙说道:“红鸾夫人是太子新带进来的一个夫人,是怀宋送给太子的舞姬。”
楚乔点了点头,自然知道这人找上门来有什么事,沉声问:“我可以不见她吗?”
秋穗说道:“当然可以,太子走的时候说了,姑娘若是不愿意,不许外人随意来打扰您。”
“哦,”楚乔说道:“那就告诉红鸾夫人,就说我身染重病,不便见客,多谢她来探望了。”
那名丫鬟退了下去。
不出半日,竟然前后有十几位夫人前来探望,这其中很多还是身份高贵的世家女子。看来李策这荒唐之名果然不是白来的,这么多的女人,她真怀疑他还记不记得她们的名字。
下午的时候,天气越发的热,楚乔昏昏欲睡,秋水捣了一碗冰块,加了几块樱桃蜜瓜等水果,正要递给楚乔吃,突然又有人来报,说唐国夫人要见楚乔。
楚乔正要推说不见,秋穗却顿时一惊,磕磕巴巴的说道:“姑娘,唐国夫人,就是皇后啊。”
凤媛殿是皇后的居所,楚乔坐在偏厅里已有半个时辰,还是不见皇后召见,她很困,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一边想方设法的坐直身子,一边在心里诅咒那马帮女子,这毒药至今对她似乎没有什么作用,只是让她的精神越发不济,整日的想要睡觉。
哎,也不知道李策能不能给她治好,之前诸葛玥说的那个名医叫什么来着,她怎么给忘了。
不知道又等了多久,一名内侍突然走出来说皇后今日身体不适,让楚乔先回吧。
楚乔心里火大,却还是知分寸的施了一礼,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出来。
她知道,那皇后想必一直躲在内室观察自己,她如今人在卞唐,身体又多有不便,还是不宜和她有冲突。
刚走出房门,楚乔就打了个哈欠,谁知眼前一花,一个人影突地站了起来。楚乔被吓了一跳,只见却是睡眼惺忪的李策。
楚乔的困意顿时跑了三分,不解的问道:“你刚才就一直在门口蹲着?”
李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道:“听说你被我母后叫来问话,我就过来听听。”
楚乔一愣:“你不会进去听吗?”
“里面热,”李策说了一个很瞎掰的借口,然后挑了挑眉:“我怕你们俩说话说到中途动手打起来,我在这也好及时进去拉架。”
楚乔也不和他贫嘴,就往外走,说道:“我好困,我想回去睡觉。”
李策随声附和:“正好,我也困,咱们一起睡吧。”
楚乔回头扬了扬拳头:“不怕死的尽管来。”
李策哈哈一笑,说道:“我生平最不怕的就是女人的威胁。”
这时一名年轻的侍卫突然跑上前来,对着李策叫道:“太子,何大人的女儿进宫了,探望四公主去了。”
李策立马来了精神,立刻作别楚乔,叫道:“乔乔,我有要事在身,先不陪你了啊。”
随即,跟在那名侍卫后面就匆忙而去。
要事在身?
楚乔顿时失笑,不过这样也好,和这样的人相处,她也不必担心生出什么难解的情愫将来忧心。
上了一顶小桥子,楚乔几乎刚一坐下,就昏昏的睡了过去。
深夜的时候,突然被一阵痛哭声吵醒,楚乔摸索着爬起床,披上一件棉白的外袍,轻声秋穗的名字。
秋穗就住在外间,此刻显然也没睡,几步跑了进来,说道:“姑娘醒了,没事,是红鸾夫人在外面,奴婢已经打发人赶她走了。”
楚乔微微有些奇怪:“出了什么事?”
“下午的时候姑娘回来,红鸾夫人和她妹妹丘和夫人在路上碰见姑娘的轿子,丘和夫人故意让手下人推轿子,差点把姑娘的轿子推到湖里。铁侍卫正好看见了,告诉了殿下,殿下就派人把丘和夫人关到暴室里去了。红鸾夫人现在哭着来求您手下留情呢,可是这事您可管不着,也犯不上去趟这趟浑水,奴婢这就赶她走。”
看来这些人是把自己当成假想敌了,女人争宠的戏码而已,楚乔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暗暗心惊,这毒似乎越来越深了,连有人推自己的轿子都没发觉,简直太大意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临水的池子已经搭好,几尾金鱼在这个重金搭建的高池里畅游,楚乔靠坐在阁楼的窗子边,伸出手来轻撩着水缸里的水。
就听外面有丫鬟小声在说话,楚乔耳力如何了得,只听正是秋穗和另外一名叫紫婵的丫鬟。
秋穗说道:“太不知道轻重了,这座宫里的夫人有多少个,这样的人就算现在不出大乱子也早晚是个死。”
秋婵叹了口气:“她可能以为殿下好糊弄吧,这下好了,怀宋的几个舞姬死的死伤的伤,现在一个都不剩了。”
“你没听姑姑说吗?太子和大夏联姻,就是要排挤怀宋,怀宋的这几个舞姬长不了,现在应验了吧。”
“啊?我们要和怀宋开战吗?”
“不知道,不过前阵子老虎山那片不是又打仗了吗,虽然是小股的战乱,不过听说也死了很多人呢,洛王爷刚刚班师回来,就要回京啦。”
“殿下这回是生气了,我还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呢,红鸾夫人这次在劫难逃了吧。哎,谁都看得出殿下在意这位姑娘的,偏偏她看不出。”
……
卞唐前阵子和怀宋开战了吗?
楚乔微微皱眉,原来如此,难怪卞唐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和大夏和亲。李策看起来和气胡闹,但是不管怎么说也是一国太子,还是不要把他看得太简单的好。
楚乔在心里告诫自己,还是尽快抽身离开吧,不知道燕洵到了没有,她总感觉卞唐这里要出乱子,虽然一点凭据都没有,但是她还是觉得惊心。这纯粹是一种第六感,这种多年的战斗经验积累下来的超强第六感已经在危难关头救过她很多次了。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养好身体,解了毒,然后找到燕洵,并劝说他马上回燕北。
燕北如今春暖花开,正是大夏对燕北用兵的大好时节。一旦这边的和亲结束,想必大夏和燕北之间就要开战了,他们应该及早回去做准备。
她近日的精神好了很多,一整日没见李策,她也没出门,这地方看似平静,但是她却不喜欢这里的气氛。一群女人躲在深宫之中争宠敌对让她觉得有些难堪,更何况她们还根本就找错了对象。
她想要等晚上太医来的时候问一下自己的情况,然后明后天就和李策告别离开这里,她希望能在燕洵进城之前找到他,然后和他一起离开这里。
谁知晚上的时候太医却没来,只是派人送来了汤药,楚乔喝完药之后带着秋穗出去散步,走到荷花池上的水阁的时候感觉有些累,就坐下来休息,刚坐了一会突然听后面脚步声响起,她站起身来,只见远处环佩叮当,香气袭人,一众丫鬟侍婢簇拥着一个妙龄少女,一身花团锦簇,面色高傲的向这边走来。
那女子也看到了楚乔,初时没怎么在意,可是仔细看了两眼突然浑身一惊,少女眉头顿时皱起,随即冷哼一声,沉声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她怎么就不能在这?”
吊儿郎当的声音顿时响起,李策大摇大摆的走进水阁,只身一人,少见的穿了一身青绿色的朝服,对着那名少女说道:“还没进我的家门,公主就迫不及待管起我的家事来了?”
“本宫……”
“这个这个,本太子记得,婚前见面似乎不太吉利,公主殿下,虽然我对你的思念是如江河湖海般奔腾不息,但是为了我大唐未来的国运,还请您先回宫歇息吧。”
大夏九公主面色发青,突然冷哼一声,带着人呼啦啦的就走了。
看着她气冲冲的离去,李策突然叹了口气,委屈的说道:“哎,政治婚姻,政治婚姻……”
楚乔转过头来,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影响你和你未来妃子的感情了。”
“我可不喜欢这个小公主,还不到十四岁,该大的地方不大,该有的地方没有,真不知道搞回来干什么,碰了都倒胃口。”
楚乔顿时一愣,然后笑着说道:“你可以等几年。”
“哎,你不懂的。”李策摇着头说道:“再美的容貌,看久了也会生厌。所以说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产生兴趣就是刚认识的那一段时间,过后就会慢慢消失,她如今出现在我面前我还不能碰,等我能碰了的时候我又看腻了,你说可怎么办?”
楚乔摇了摇头,说道:“两情相悦就只能是皮相上的吸引吗?不见得吧。”
“你当然这么认为。”
话音刚落,李策就贼兮兮的笑了起来,然后凑上前来说道:“实话实说,你这伤,是不是在萍贵荒原上吃的亏?”
楚乔一愣,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李策得意一笑,随即说道:“我几日后就要大婚了,各国的权贵现在陆续都到了,只有诸葛家的四少爷迟迟没来,我今天才知道,原来诸葛四在给我准备一份大礼。”
楚乔一愣:“什么大礼?”
“哈哈,”李策哈哈一笑:“他花了大价钱雇了卞唐境内最大的一伙佣兵,接连将萍贵荒原上的马帮扫荡了好几回。以后卞唐和怀宋这条商路,算是彻底畅通了。”
楚乔顿时就愣住了,水阁八面临风,荷叶遮天蔽日,她的身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静静的站在那里,然后尴尬一笑,掩饰道:“是吗?”
“诸葛家的少爷发火了,怒气冲天啊!”
李策狐狸一样的眯着眼睛,坐在方木上笑吟吟的望着她,楚乔只觉得他的眼神很尖锐,好似要将一些她极力不愿意去想的挑破。
她退后了两步,说道:“这里风大,我先回去了。”
然后也不管李策说什么,转身就回了阁楼。
走的很远了,还能感觉得到李策的目光好似尖针一般,几欲捅破她的外壳。坐在临水的窗子前,一下一下的撩着池里的清水,只感觉触手冰冷,凉沁入骨。
那双狭长的凤目再一次回荡在眼前,还有男人阴沉的目光,略白的脸孔,鲜红的嘴唇……
还有他临走时最后的那句话。
别乱跑,别乱跑,她怎么能算是乱跑呢,她只是回来找燕洵而已,她有自己的事要做,而他,也有自己的家啊。
算了,今日精神不错,明天应该就可以走了,在宫里住着,难免有些不便,况且今日还见到了大夏的九公主,就算李策不怕,自己也不该再为他惹麻烦。毕竟自己是大夏通缉的要犯,李策这样公开护着自己,总是不好。
这样想着,她就渐渐睡去。临睡前仍旧想起李策的那句话,诸葛玥发火了,估计也有自己的原因,自己这次离开,算不算又骗了他一次呢?
应该,应该不算吧。
楚乔翻了个身,他们本来就是敌对的关系的。
诸葛玥的脾气向来都很大!
楚乔这样想着,他也许就是不甘心被热摆了一道,所以回去报复了。
恩恩,一定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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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长一章,大家消消火,别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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